心灵武商小说

摘要：原本，按照关子义在吹牛皮时所表达出来的修养、风度、个人素质、合作的精神、曾经的梦想以及那份难得的“书呆子式的迂腐”，似乎也勉强可以算得上一个所谓的“儒商”了。不过，在个人感情方面，我却更愿意称他为“武商”。

一

关子义是这个县里一家太阳能热水器厂的老板，“小江南”小区里的太阳能热水器都是他厂里供货并安装的。小江南小区的住宅楼是我们建造的，我是工地里的水电工的班长，于是有幸与关子义认识了。关子义比我大七岁，所以开口闭口都叫我“老弟”，我却叫他“关总”，这是一个很有传奇色彩有人物。

现在新建的住宅楼，太阳能热水器是必须要装的，这是政府的硬性规定，决不能违反，不然，小区即使建好了也不能投入合用。而关子义的太阳能热水器能打进这个外地人开发的小江南来，是因为他与这个县里的一位管城建的副市长的弟弟是极要好的朋友。这位朋友虽然也有自己的事业，但听说他在关子义的厂里隐隐约约地带着一点“顾问”的身份。

小江南小区总共分成三期，第一期是三层楼的连排别墅，第二期是五层和六层的公寓，第三期是二十八层的高楼。整个小区的太阳能热水器早在第一期的时候，就已经一次性地与关子义签下了合同。由于上下的管线都是我们埋的，所以关子义他们的工人每次来装机器时，都要找我们配合，我就是这样认识关子义的。

现在，小江南小区已经造到第三期了，自从第一期开始打交道以来，至今已经有五年多的时间。新建楼房的太阳能安装，总要到房子基本完工时才能进行，所以，自打认识关总关子义，也已将近四年了。这一段时间下来，我觉得关子义这个关总，与别的我所接触过的“总们”很有点不一样。

我在各处的工地里先后见过各种各样的老板，他们的称呼里面照例也都带着一个“总”字。但是，这许多带“总”的老板里面，除出给我发过工资的那几位以外，别的都与我没有关系，我与他们之间的距离真可以说是“鸿沟”。有时候尽管因为工作上的原因也会发生一点关系，但那也只不过是止于一根或两根香烟之间的程度，等一根或两根香烟烧完以后，事情往往已经解决，我与那位发香烟的“总”之间的关系也就到此为止了。过几天后，即使彼此在工地里再次相遇，他们一般都不太想得起几天前曾经给我发过一根或两根香烟。

关子义却不是这样的。他自从与我打过一次交道后，就认识我了，甚而至于记住我了，这真让我有点“受宠若惊”！我在工地周围的路上曾经好几次被他碰到，每一次他都会把车慢下来，并摇下车窗与我打个招呼，喊一声老弟。如果路边正好可以停车，他甚至会特意停下车来给我发一根香烟。有时候，尤其是在晚上九点以后，也不知他如何会在这个时候想起我，或许他因为一个人觉得无聊吧，他居然会往我的里发短信，短信的内容却多是一些稀奇古怪的小段子。至于逢年过节时那种专门用来祝愿的信息，自打认识以后更是一次也没有中断过。虽然这种事情完全不需要本钱，并且极有可能是在短信群发的时候顺手给带上的，但是，在我的印象当中，能够把我这样的角色给“顺手带上”的，也只有关子义这个关总了。

其实，关子义在这种事上完全不必这么认真。他是与开发公司直接签的合同，不要说我们水电班组，就是我们的项目部对他也根本没有丝毫的约束力。相反，假如我们埋下的管线不符合他的要求，他却只要向开发公司说一下，我们就得乖乖地按照他的要求去做好，因此而造成时间上的延误和费用上的增加，自然跟他也没有一点关系，都得我们自己担着。说实在的，我们所埋的管线，或多或少总有几处会不合要求的，可关子义一次也没有向开发商报告过。

二

关子义在我的印象中，好像比一般的老板要空闲得多，我从来没见过他哪一天被忙得团团转，并且每一次来都是一副衣冠楚楚的样子。他的身材在男性当中应当属于标准，长得很结实，长圆脸，板寸头，面色红润，一双眼睛炯炯有神。他每一次到小江南工地里来，都会到我这里来坐坐。他到我这里来，多数情况下都完全没有什么事情，只是纯粹来坐坐，喝一杯茶，吹吹牛皮。

他结识的人多，见识的事情也多，一坐下来后，什么牛皮都能吹，常常如九天悬河，滔滔不绝，所以我每次都能从他嘴里听到许多奇谈怪论。我觉得跟关子义吹牛皮很有意思，因为我发现这个人对许多事情，都有与常人很不一般的看法，有的很滑稽，有的却带着庄严的色彩。每当工地里不怎么忙的时候，我还真希望这种牛皮能多吹一会，但差不多每次都被他的一个铃声给中断了。

他第二次到我这里来的时候，就知道我喜欢喝茶，说下次给我带点茶叶来。我原本以为他是说着玩的，可等到他下一次再来的时候，果真带了两罐来，外面的盒子很漂亮的。我对他说：“这两罐茶叶放在这里，你来的时候自己喝吧，我还是喝我的那种土茶叶为好。”

他问：“为什么？”

我说：“这么好的茶叶，我怕把嘴给喝刁了。”

“你说屁话吧！”他骂了一句，“我一年当中，不知要买多少茶叶，自己喝的倒不多，都是送人的，在生意场上混，总要求人帮忙的嘛，没办法。给你老弟送茶叶，完全是交朋友，你屁话就不要太多了。”说着拆开一罐，示意我拿杯子，接着说，“其实啊，这种茶叶无非样子好看一点，要说味道，恐怕还不如你那土茶叶呢，可那些人只问价格不问品质，其实他们也不一定会喝茶。”

我知道他说的是真心话，因为象我这样的人，有时候几乎连自己的忙都帮不上，又有什么能力去帮象他这样的老板呢，所以避开话题问：“那依你说，怎么才叫会喝茶？”

他一边往杯子里放茶叶，一边说：“喝茶么，杯子小一点，茶叶不能太浓，水要烫，越烫越好，一次喝淡，完了再泡。”

我说：“这么说来，那我也可以算是一个会喝点茶的人了，因为我也是这样的喝法。”

他说：“那我送你茶叶算是送对了。”

三

我平时喜欢看一点闲书，所以桌上总是摆着一两本从路边摊上买来的旧书。有一次，聊天聊到看书，关子义说他早先时也是喜欢看闲书的，曾经看过“四大名著”，但只记得一些人物和故事，对于一些评论家们所说的那些玩意儿却一概不懂。他对评论家似乎很有一点意见，觉得评论中的许多观点都是他们自己的猜想和发挥，而作者本人在写作的时候，很可能并没考虑到评论中所说的那意思。

“嗯，有点道理。”我敷衍着答道。

他说他还曾看过几篇《论语》，其中印象最深的是关于柳下惠的那一章。他说《论语》里只提到柳下惠之“贤”而没有提到“仁”，但是，按照儒家的观念，所谓的“贤”，大概与五常里的“智”差不多，但在智前面还有“仁、义、礼”，而“坐怀不乱”当中，仁、义、礼的意思好象都含着一点，却单单与智没有关系，因此他对柳下惠坐怀不乱之事也存着那么一点怀疑。

尽管我对于《论语》毫无“心得”可言，但也知道他的这种说法完全属于无稽之谈，所以不与他讨论。

关子义还说，他年轻的时候甚至也做过文学梦，但梦的时间很短，后来则慢慢地连书也看得少了，到现在几乎不看了。

我说：“看来你还挺有点文艺范儿的，那为什么文学梦会醒得那么早？”

他说：“我觉得吧，文学这个东西不太可能给人提供出路，所以也就不应该成为一种职业，一个人要是把文学当成一种职业了，那肯定写不出好东西来。”

“何以见得呢？”

“把文学当成职业的人，也就是那些专业作家，他们中的绝大多数我觉得都是为写作而写，可是对于他们所写的东西，在脑子里却完全没有经验，他们往往是‘挖空心思’搞创作，你想想，心思都挖空了，还能写出什么好东西来？”

听了他的这种歪理，我忍不住笑起来，不以为然地道：“你全是屁话。”

“不是屁话，你听我说，老弟，我以为文学只能是一种业余爱好，决不能作为一种专业。你想吧，世界上有那么多的行业，那么多的领域，不同的行业和不同领域里的事情，应该由不同行业和领域里有切身经验的人来写，那样才能写得真实，你说有没有道理？”

我说：“作家虽然对有些事情没有经验，但不是有一种说法叫作体验生活吗？”

关子义把头一仰，说：“那才叫屁话呢！什么叫体验生活？大多数做本职工作的人们在自己所从事的行业和领域里干了大半辈子了，往往还不一定能弄明白其中的许多道理，作家只凭几天或者几十天的体验就能体验出来了，你以为作家都是超人啊！我才不相信呢。”

我知道做老板的人，大多是在场面上吹牛皮吹惯了的，所以，我不可能是他的争论对手，所以还是尽快认输的好。不过，后来仔细想起来，觉得关子义关于作家和评论家的见解好象也确有那么一点道理，不完全是吹牛皮，并且因此而觉得他的身上很有一点“书呆子气”，这种书呆子气让人觉着既可笑又可爱，这在别的老板身上，我却从来没有看到过。

四

通过一次一次的吹牛皮，我知道关子义的名下除出一家太阳能热水器厂以外，还曾经开过一个农家乐，那里面包括餐饮、休闲、娱乐，以及所谓的生态农业园。农业园里不仅有各种蔬菜和果树，也养鸡、鸭、还有养鱼的池塘，所以面积比较大。只不过那些名义上称作生态养殖的鸡、鸭、鱼，都是从市场上买来的成品，稍稍在那里放养几天后，就当作土鸡土鸭卖大价钱了，反正凡是到农家乐里来消费的人，大多都不必自己花钱。而少数几个花钱的主人，用关子义的话来说，则是“羊毛出在猪身上”，过一段时间后，往往可以数倍、数十倍、甚至千百倍地赚回来。所以，关子义一度曾借此而很赚过一些钱。

后来，他的一个在政府部门工作的朋友，私底下透露消息，提醒他尽快把农家乐出手。于是，他在农家乐的形势正如日中天的时候，以四百多万的价格转给别人了。一年以后，那个接手的人亏了个底朝天，原因是因为不久之后到农家乐来消费的人不到先前的十分之一，不要说吃饭娱乐，连钓鱼的人都可以说是绝无仅有了。

关子义把农家乐卖了后，应另外一个朋友的介绍，带着那四百万块钱到东北去搞投资去了。他在哈尔滨附近办了一家灯具厂，专门生产室外高杆灯，现在由他的女儿女婿在管理，据说形势还不错。算起来，他的名下应该也有好几千万的资产。

让人意想不到的是，关子义老板做得也很不算小了，却一直还住在乡下老家里，在城里尚未买过一处房产。我问他为什么不在城里买房子，他说：“你想吧，老弟，象我们这种小县城，屁股那么大一块地方，分得出什么城里和乡下，到这里来买房子，哪不成了傻瓜了吗？”

我说：“买的人可多呢，据说小江南里的房子都不够卖。”

“都是些死要面子活受罪的人！你知道的，我们这个县城，开车子绕城走一圈，最多不过半个小时，住在这样的城里跟住在乡下有什么不同，还不如乡下来得宽敞自在呢。”

“你那么多钱，即使嫌这里地方小，那旁边的地级市和省城总够大了吧，怎么也不买呢？”

他说：“那又何必呢？那些地方的房子那么贵，一套房子动不动就上百万，不值得。况且我的工厂总在乡下，平时还是住乡下的时候多，花上百万块钱买套房子空在那里，有什么意思，不更傻么。”

“反正又不缺钱，就当是投资呀，你看房价涨得多快，现在好多有钱人不都流行炒房子么，你要是几年前就开始炒，钱怕比工厂赚得还多呢。”

“哼！”他从鼻子里哼了一下，带着一点傲慢，“我不稀罕赚那种钱。”

“为什么呀？”

关子义用一种略带厌恶的口吻说：“我觉得赚那种钱心里不安。你想想，现在有多少真正需发买房子的人家却买不起房子，原因还不是因为炒房给炒出来的后果，炒房，我觉得不道德！”

“哈哈哈，”我忽然大笑起来，好象有意要挑衅他，“想不到你不但文艺范儿，并且还这么高尚呢。只是我以为，只要是交易，那都是买卖自愿，愿者上钩，不愿者罢了去！就象你当初开农家乐的时候，来消费的人都是自愿的，而你把那些放养了几天的鸡鸭当作土鸡土鸭卖的时候，怎么不考虑一下道德不道德的问题呢？”

“这怎么能混为一谈呢！”关子义虽然也知道我是在逗他，但每当我们一起吹牛皮的时候，都免不了会有所争论，所以他很不服气地嚷起来，觉得我的话简直“岂有此理”，“到农家乐来消费的人，可以来，也可以不来，即使不来，他还可以有很多别的选择，所以来与不来都不会影响他们的家庭和生活。可是，那些真正需要房子的老城里人，比方说家里原本就只一套老房子，可儿子或女儿长大了，要结婚了，却因为买不起房子而不能结婚，有的因此而被耽搁了，这不是害人了么？有的人家即使拼了老命勉强贷款买下来了，这一对夫妻恐怕下半辈子也没什么轻松的日子好过了罢。”

听着他一口气把这一长串话讲完，我不由得向他竖起大拇指来，说：“啊呀，要是中国的有钱人都象你这样，能怀一颗仁义之心的话，那就好了。”

“哼！你刚刚还在讽刺我，这会也不用虚情假意地给我戴高帽子。我是个生意人，根本没有你所说的那般高尚和仁义，只不过是将心比心而已。可是，对于那些死要面子，削尖了头往城里钻的农村人，我却一点也不同情他们，他们完全是自作自受，就算苦死累死也不值得同情！”

共 16172 字 4 页 转到页 【编者按】一篇很意思的小说，说的是一个生意人的故事，这人的生意做得已经不小了，在小县城里算得上个人物。小说中出场的人物不多，主要角色也就两人，一是“我”，一是那个老板，名叫关子义。小说围绕着“我”于关子义的交往而展开。写作手法是则大都采用的是描写，用一回回与关子义的相见相处，来展开情节。小说语言流畅，对话富于个性且充满了地域上的特色。小说并没有一个贯穿始终故事，有的只是一个个生活中常见的朋友相见吹牛聊天的情景。这种方式就富于一种生活上的真实，感觉就是在叙述一个身边朋友的故事。小说从各个方面展示了关子义的性格，特别是他打抱不平和那段描写和讨债的描写，将一个活生生的人物展现在了眼前。难怪“我”要把他当成一名“武商”了。感谢作者带来的佳作，力荐。【：悟者】

1楼文友： 1 : 9:21 谢谢赐稿，期待精彩继续。

2楼文友： 1 : 9:48 一篇值得阅读的作品。赞了！

楼文友： 1 :40: 祝朋友在文学创作上取得更大的成绩。

4楼文友： 18:57:15 感谢赐稿心灵之约！期待更多精彩点缀江山、溢美心灵！

5楼文友： 18:58:02 感谢赐稿心灵之约！期待更多精彩再现、展示你的风采！

6楼文友： 19:08:07 拜读佳作，真过瘾！欣赏！

7楼文友： 20:09:18 喜欢这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