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周生与她的新作生死遗忘简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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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上海乃至中国的女作家当中，王周生的写作是一个特殊的现象。

王周生从年轻时代起，就是一个满怀着对文学和人生纯真理想的人。那个年代里，她把这种理想很自然地与自己对文学的热爱和追求结合起来。尽管在那 样的年代里，人们并不清楚应有的理想究竟是什么，但在王周生看来，理想总是与一个人应该有意义地活着有关。与同时代很多作家或者是作为知识青年、或者是作 为被迫害的家庭成员那样痛彻心扉后开始对文学和人生有了彻悟不同，王周生的生活当中没有这些，因此，在所谓的反思时代里，她只能保持着沉默。在沉默当中， 她悉心地去倾听着那些才从苦难中走出来的人们的辛酸，她从那些声泪俱下的诉说当中去认识社会，认识文学，也认识自己的生活。

有意思的是，她再次出发进军文学的时候，她已经随着作为科学家的丈夫前往了美国，一个她小时候印象中被称之为“帝国主义”的国家。在美国，她只 是作为一位“陪读夫人”在那个陌生的国家当中生活着，在那里她开始学会了能平心静气地看待政治、文化、民族性以及人性。尽管这些都与她始终热衷的文学相距 甚远，但是，她逐渐地明白起来，文学并非文字之学，而是生活与人生的学说。所幸的是，王周生当时品味到的小说创意正巧与那个时代里无数的中国夫妻走出国门 求学相关联，她抓住了这个发现，将“陪读”这个狭小但同样丰富的世界表现在了她的作品当中，成为留学热以及相关文学热潮当中的奇葩。归国之后，她开始运用 已经被生活体验武装起来的感受继续着她的文学创作。她选中的主题是女性话题。上世纪九十年代也正是这个代表着性别觉醒的话题逐渐热起来的时候，王周生从自 己身边的女性生活中截取了具有表现力的材料，写出了她的另一部作品《性别：女》。在那部作品里，我发现她开始具有了研究者的兴趣和习惯，她可能认为，如果 要去表现社会，单凭着一些零碎的印象去编故事，那应该不是正确的作家之路，作家与同样也有着生活经验的人们的区别在于作家是有思考与觉悟能力的人。王周生 具有这样带有研究的眼光去观察搜集生活的习惯可能与她的职业也有关系。从年轻时代起，她就在社会科学院的文学研究所工作，尽管那个时期的王周生对研究本身 并没有多少准备。可是她喜欢这样子对待生活和学识。她坚持着自己的发现，即使在看待别的作家写出来的作品的时候，她也喜欢探究作品中、作家创作心理中是否 具有着研究性。这一点使得王周生与很多倡导以感受来吸取生活的作家有了很本质的区别。

在这样的思想支配下，我们再次读到了王周生创作的新作《生死遗忘》，这部以研究老年人晚年生理与心理以及人道主义的小说，展示了作家对待生活宽 容的态度和对人的记忆的追问。与我前面说到的王周生的创作观念相关，这部作品在很大程度上并不只为解决作品好看的问题，与她研究的结果相比，作家认为能将 这一关乎到每个人的人生问题说得清楚要来得更加重要。她在小说中告诉了我们一个这样的故事。一个老者在晚年患上了失忆，与他已经离婚二十多年的前妻收留了 他。面对当年的妻子，老者始终都无法回忆起那些曾经的岁月，而未曾失忆的妻子则不时地被各种记忆所缠绕。有意思的是，作品似乎是在研究着人们记忆的可贵 性，但实质上，作品更加深刻的地方在于，作家发现了和记忆相比更为重要的是遗忘。在很多时候，人们都习惯地把遗忘看作是因人逐渐衰老所致，但实际上，遗忘 本身也是有着自己的逻辑的。越是深刻的情感越是核心的思想越是容易被遗忘，这当中的逻辑就是一种放下，一种彻底的精神的脱离。我们不能不说这不仅是一种生 活的发现，更是一种文学与哲学的发现和解构。

该局其后作进一步调查 与青年时代的王周生一样，她始终都保持着对社会对人生的敏锐感知，她把自己的时间和精力都安排在对这些有意思的话题的研究认识上，而她更习惯也更擅长采取的方式，就是将这种发现和认识以小说的形式去表现出来。这在我看来，就是作为作家的王周生的意义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