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须深入挖掘笔记小说的传统来还原中国人的拳

李敬则

“笔记小说承载了古人对远方、对于不可知世界最为丰富的想象和好奇……如果真要用中国文学讲好中国故事，必须深入挖掘笔记小说的传统来还原中国人的书写方式。”6月8日，文学评论家李敬泽在国家图书馆学津堂的题为“笔记小说：隐秘的传统”的主题讲座上如是说。

提到笔记小说，大众耳熟能详的可能就是《聊斋志异》《阅微草堂笔记》等作品，除此之外就语焉不详了，而要是从文学史的高度来梳理笔记小说的传统就更具难度了。

李敬泽的讲座从《聊斋志异》切入，先分析了为何近现代以来古典小说尤其是笔记小说成为“二等公民”的原因，古已有之的重经史轻子集的传统，将小说轻视为经史的碎片化。

五四以来“打倒孔家店”的思潮造成了学界集体对“中国古代无小说”的偏见，研究者们用西方舶来的理论来对中国的小说传统削足适履，由此造成笔记小说被排除在文学传统以外。

古今两只大手遮蔽之下，逐渐让笔记小说失去原有的光彩，一个原本活力四射的传统也成了暗流涌动的隐蔽传统。李敬泽分别从三个不同的历史阶段对这一传统做了“挖掘”。

在李敬泽看来，笔记小说滥觞在西汉，笔记小说从先秦的寓言体剥离开，开始形成类型化写作模式，主要内容集中于民间社会对庙堂生活的想象和建构。最早的笔记小说主要描述汉武帝，在正史当中这是一个文治武功的圣君，但是在《汉武故事》《武帝内传》等著作中方可窥见一个与普通人无2的皇帝，他的生老病死、婚恋八卦等等，在历史的夹缝中给予了汉武帝立体感。这一传统，还开启了中国人对政治八卦的热爱，一直影响着后世对宫闱生活的演说乃至造成现在《步步惊心》《甄嬛传》等言情剧中“四爷横飞”的情况。

到了魏晋时期，中国人在笔记小说中的想象力有了第一次飞跃，志怪志异为主要内容的小说大量出现，其中也不乏托名为古人的作品，如托名为东方朔所做的《神异经》。这时候期的笔记小说，充分体现了古人超前的想象力，打开了先民在地理上、心理上对未知世界的想象空间。这两个时期虽然类型不同，但是最为突出的一点是古人在创作这些小说的时候，对其中记叙的内容深信不疑，即便道听途说的内容也不承认是虚构。

笔记小说发展到隋唐时期，随着唐传奇的出现，写作者开始有了自觉的虚构意识，对于后世的文学类型也开始产生新的影响。比如段成式的《酉阳杂俎》，其中各类剑侠题材的小说，艺术成绩丝毫不逊于现代派武侠小说。宋朝的《太平广记》是第一次对笔记小说的集大成之作，有了这本书，我们才可以看到古代很多散逸作品的面貌。也将中国人对怪异的想象和信仰推到了新的高度，正如鲁迅所言：“宋代虽云崇儒，并容释道，而信仰本根，夙在巫鬼。”而宋代的《梦溪笔谈》则开启了笔记小说文人化的潮流，顺着这个脉络可以看到元明清时期笔记小说在历史潮流中不断式微，成为文化型官僚的业余生活补充。在此情况下，《聊斋志异》的出现，将笔记小说当作事业来弄的蒲松龄为这个文学类型创造了最后的光辉。

在讲座最后，李敬泽认为正是笔记小说的出现，才让中国文化的丰富多彩成为可能，如果深入挖掘中国的文化传统，必须将足够的眼光给予细致体现中国人思维方式的笔记小说这1隐蔽的传统。

（实习：王谦）